蓝渊原本是真的觉得，此时此刻，已经可以放弃了。

毕竟，珠姬这一刻的反应，是回光返照。

她是真的不行了。

但顾云汐坚定的眼神，让他感受到了此生，行医者最大的责任心。

既然，人还有一口气，那就，不能放弃！

蓝渊将所有能用上的药，全都取出。

两个人正打算给珠姬进行最后抢救的时候，万万没想到，珠姬竟然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，一掌打在顾云汐的身上。

毫无防备的顾云汐被她打得一下倒在地上。

蓝渊下意识去扶她。

君夜玄眸色一沉，立即要去扶她。

珠姬却将他的手握得紧紧的。

君夜玄一动，珠姬便跟着被他牵动。

不过是动了一下，珠姬嘴角立即滑落一大口鲜血，那张毫无血色的脸，瞬间黯淡了下去。

“别乱动！”顾云汐急得大叫，“我没受伤！”

珠姬现在，根本已经没有多少力气。

别说只是一掌，就是给她一把刀子，她也无力伤人。

君夜玄看着她从地上爬起来，眼底的寒气才稍微收敛了去。

回头看着珠姬，珠姬眼底，却始终只有他：“对不起……”

君夜玄心口一堵，淡淡道：“你没有对不起本王。”

“对不起，我……我……没有做好……没做好……我……没能杀了……他。”

君夜玄脸色微微变了变，蹙眉道：“本王没让你杀他！”

她一个弱女子，如何能做到？

让她去刺杀政王，就真的是没有回头路了，她必死无疑！

他几时给她下过这种命令？

一次，就好

“王……爷……让我杀了……他，我、我失败了，对……不起。”

珠姬的声音虽然断断续续，可大家都能听得清楚。

君夜玄的脸色，更是沉郁得厉害。

是谁在假传他的命令？

没想到，珠姬的目光，竟在掠过他之后，落在了某个人的身上。

顾云汐！

刚取出银针的顾云汐，彻底愣住了。

忽然间，她好像明白了！

珠姬今日，是无论如何救不回来的，因为，她根本就不想活！

顾云汐总算是想明白了，珠姬为什么要亲自去一趟风云殿！

她终于明白了！

“我没有跟你说这些，珠姬，你为何要陷害我？”顾云汐的指尖在颤抖。

手里的银针，也在微微颤动。

珠姬用力闭了闭眼，摇摇头，声音沙哑而无力：“我……对不起，可是、可是密函我已经……已经让盛旭女皇……发现，我……做到了。”

她根本就没有理会顾云汐的质问。

即将逝去所有光泽的眼眸，慢慢又看着君夜玄，薄唇一直在颤抖，可她始终坚持要将话说完。

哪怕，每一个字出口，身上的痛，都让她难以承受。

“王爷，对不起……我不能……再替你做事了，但至少，我、我听汐公主的话，我……我完成了最后两个任务。”

“至少……至少……”

珠姬忽然一口气缓不过来，人差点昏阙过去。

谁都知道，这一昏阙，便是一辈子都不可能醒过来了。

君夜玄紧了紧掌心，正要给她运功。

一旁的燕一快步过来，将珠姬扶起，手落在她的背门上，真气立即朝着她体内送进去。

顾云汐虽然心头万分震撼，可在珠姬身上那件衣袍滑下去的时候，她还是快步过去，给珠姬将衣袍穿上。

她的确已经明白了珠姬的用意，愤怒，却也震撼。

震撼的是，珠姬竟然选择用这样的方式，永远，活在君夜玄的心里。

也是用这样的方式，在她和君夜玄之间，建起一道再也难以跨越的鸿沟！

她用自己的死，来达成目的。

顾云汐之前，之所以想不到，是因为她从来不知道，这世上竟然还能有这么一种爱。

哪怕牺牲自己，付出一切，也要为心爱的人，铲除异己。

而她，在珠姬的心里，便是君夜玄的“异己”！

燕一的真气源源不断，往珠姬体内送去，但珠姬的脸色，依旧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，在一点一点黯淡蜡黄。

枯槁，最终，形如灰烬。

“汐公主，你要我……做的事，我……做到了，请你……对王爷……好一点，请你……别再伤害……王爷。”

在场的人，除了顾云汐和君夜玄，就连守在门外的十一和燕北，心头都沉甸甸的。

珠姬对王爷的感情，竟是这么深！这么重！

顾云汐浑身冰凉。

蓝渊心里百感交集。

珠姬依旧紧紧握住君夜玄的手，最后一口气，即将要用完。

她的声音，轻微得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：“你说过……你对我……有亏欠，那……可不可以……抱抱我……”

抱抱她，一次，就好！

在他心里，一直是姐姐

君夜玄始终没有任何反应，依旧是面如寒霜。

珠姬死心了。

她从来就不愿意为难他。

从第一眼看到他开始，她就知道，此生此世，她都不想让他难过。

最后，她看了顾云汐一眼。

那一眼，带着一种只有顾云汐才能看得懂的愧疚，和，心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