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没用陈息去取，叶红缨早早便将黑蛟牵到屋外等着。/p

见到穿戴出门的陈息后，展颜一笑。/p

还是那个姿势，扬起下巴，伸等着拿铜板。/p

陈息交了租金，顺利接过黑蛟。/p

刚要走，身后突然传来叶红缨声音：/p

“酒没了。”/p

陈息嘴角一抽，记得上次剩的大半坛白酒，都给这愣种了啊。/p

这才两天的功夫。/p

没了？/p

这不是纯纯的酒蒙子嘛。/p

“行，今晚给你。”/p

陈息也是无语了，现在粮食那么珍稀，酒价自然高的离谱。/p

身边养着这么个酒蒙子，活活的吞金兽啊。/p

“还有”/p

陈息不用转身，叶红缨主动来到他身前：/p

“上次答应本姑奶奶的，烧鸡烤肉”/p

着话，故意将头扭到一边去，双臂抱在胸前，踮了两下脚：/p

“这么大的窝窝村村长，该不会话不算数吧？”/p

见她出来，陈息尴尬的挠挠头。/p

上次好像还真答应这愣种了，没想到这货还记得呢。/p

“一顿烤肉而已，本村长还请得起。”/p

陈息忙不迭的应了下来，怕这愣种不依不饶，还补了一句：/p

“今晚就安排。”/p

叶红缨听到，今晚就能吃到那香喷喷的烤肉。/p

心中大喜。/p

怕陈息看出她高兴，努力的维持面部表情，傲娇的哼了一声，转身就走。/p

走远后，嘴丫子差点咧到耳朵根。/p

灌着凉风回屋的。/p

陈息摇头无奈一笑，知道这阵子叶红缨忙坏了，根本没时间下山。/p

想买些好吃的都没有路子。/p

哎。/p

今晚犒劳犒劳吧。/p

还能咋整？/p

这愣种必须要拴在自己身边。/p

以后还指望她帮自己练兵呢。/p

到了大库，这些日子盐矿产出的精盐都在这里储备，调出足够换取60匹蒙马的精盐。/p

足足装了3大马车，又让武怡调出一批新制的连弩。/p

命宁乱和胡伢子，带着0个壮劳力，随自己一同进城。/p

物资太多，一行人直到中午，才到了陆达的牙行的门前。/p

远远便瞧见，马厩里多了许多高头大马。/p

厮们在喂马打扫马厩，陆达则是在一旁点账记录。/p

陈息下马，快走几步，进了大门一拱：/p

“陆掌柜的好久不见，生意越来越兴隆了。”/p

陆达闻言，转头一看是陈息。/p

脸上惊喜瞬间浮现。/p

丢下账本一路跑赶来。/p

对着陈息拱笑道：/p

“哎呀，陈猎户您来了，快快随老儿进屋暖和暖和。”/p

陆达喜笑颜开的拉着陈息，自己刚从边境带着大批物资和壮劳力回来，等点完了账，正要到窝窝村找陈息谈生意呢。/p

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来了，倒是省去了好些麻烦。/p

“哈哈，不着急不着急，看我带了什么过来。”/p

陈息侧过身，宁乱赶着3大马车进来。/p

陆达心下一喜，3大马车全部装的麻袋，莫不是/p

跑几步上前查看，打开麻袋一角，瞬间眼睛一亮。/p

用指沾了沾里面的雪白颗粒，放在嘴中咂了咂。/p

对，就是这个味。/p

陆达一张老脸都乐开了花。/p

立即命厮接过马车运去库房称重。/p

转身拉住陈息的就不松开了，什么也要带他进屋喝茶聊会。/p

陆达有一间单独用来接贵客的屋子，里面很宽敞，四周火炉烧的暖暖的。/p

陈息带着一行人进了屋，被陆达邀请到客位坐下。/p

又亲自为他倒了杯茶，双方寒暄几句，进入正题。/p

“按照上次的约定，这批精盐换60匹蒙马，陆掌柜的可有异议？”/p

“无异议，无异议。”/p

陆达重重点头，谈好的事情自然做数，他还怕陈息反悔呢，自己怎么可能有异议。/p

可算算后，却是犯了难，搓着双向陈息解释：/p

“陈神医，最近边关那边闹的厉害，这次老儿使尽了浑身解数，才买来50匹蒙马。”/p

完，为了保证马匹的品质，解释道：/p

“不过陈神医您放心，这50匹蒙马都是训好的战马，不千里挑一，也算得上百里挑一。”/p

陈息点点头，刚才他还特意观察了一下，这些高头大马四肢健壮，根本不是寻常马匹。/p

“嗯，我相信陆掌柜的，只是这数量少了些”/p

其实在陈息心里，还是很满意的，以为只能换一些普通的蒙马，回去后还要训练成战马。/p

没想到陆达给了自己一个惊喜，倒是省去了训马步骤。/p

有了这50匹战马，自己可以迅速组建一支骑兵队了。/p

有了这支骑兵加入，再面对2000多土匪，胜算则大大增加。/p

见陈息嫌马匹数量少，陆达悻悻然道：/p

“陈猎户啊，余下的精盐，老儿能不能用银钱换？”/p

他实在舍不得到的精盐，这批精盐一旦售到草原，必将赚的盆满钵满。/p

陈息叹息一声，看来也只能如此了。/p

“那好吧，那便有劳路掌柜的算算账吧。”/p

陆达见陈息答应，心中一块大石落地，唤来称重厮得出数量，翻开账本计算一下余额。/p

忽然，眼睛瞟到胡伢子和那些壮劳力。/p

对了，这次自己去边关，又带回一批壮劳力，也不知陈猎户还需不需要。/p

“陈猎户，老儿忽然想起一件事。”/p

陆达指了指陈息身后，站着的胡伢子那群人，接着道：/p

“这次老儿又带回50个壮劳力，不知您还需要不要？”/p

陈息听完眼睛一亮，又是50个壮劳力，哪有不要的道理。/p

“都是壮劳力么？”/p

陆达见他感兴趣，立即拍着胸脯子保证道：/p

“陈猎户您放心，个个都是壮劳力。”/p

这点陆达心里肯定，边关战乱，能不远万里逃到边关的部落男子，个个都是壮年。/p

那些老弱病残的，完全没有这个能力。/p

“好，带我去看人。”/p

陈息急不可耐，这些外族壮劳力可是宝贝，不仅能干活，还会骑马。/p

训练好了，组成一支强大的骑兵队，也不是没可能。/p

最主要的是，他们没有牙籍，根本不存在逃跑的念想。/p

“好好好，陈猎户请随老儿来。”/p

陆达喜滋滋的带着陈息出门。/p

蒙马的销路陆达不急，但这些壮劳力的销路却很麻烦。/p

他们没有牙籍，只能卖给一些大户人家做护院，或者卖给偏远地区的地主老财。/p

少不得多费些功夫。/p

这也是他每次回来，只带50人的原因。/p

一路上的吃喝拉撒，过关路引，哪哪都需要打点一番。/p

到了家还需要各处寻买主，一个壮劳力从买到卖，赚不了几个钱。/p

一行人到了牙行后院最里面，50个壮劳力被分开5个监舍。/p

在没有寻到买主以前，他们会一直在这里呆着。/p

陆达领着陈息来回看了一圈，询问道：/p

“陈猎户可还满意？”/p

陈息点点头，果然和陆达的一样，个个都是壮年，而且身体都挺不错的。/p

只是一路上风尘仆仆，脸上有些菜色。/p

不过这都不是事，带回吃几顿饱饭就恢复了。/p

“行，都带走吧。”/p

“陆掌柜的算下差价。”/p

“好好好，陈猎户您稍等。”/p

陆达见陈息满意，喜滋滋的掏出账本，开始计算。/p

片刻后，账目出来：/p

“陈猎户，老儿还需付您0两银子。”/p

陈息一听这个数字，本想作罢。/p

但做生意就要一码归一码，请客吃饭花费多少都没关系，但做生意，差一个铜板都不行。/p

“可以，带人走吧。”/p

陆达吩咐牙行斯打开监舍门，50个壮劳力鱼贯而出。/p

他们脚都没有绳索束缚，陆达显然对这群人很了解，知道他们不能跑，也不敢跑。/p

/p

管理起来很是随意。/p

一行人带着50个壮劳力往外就走。/p

路过上次关押妇人的女舍时，陈息放缓了脚步。/p

想买几个能做活计的妇人，回去帮白蓉蓉做些甲胄。/p

那些妇人们见有人来了，都挤到门柱前，眼巴巴的望着来人。/p

同往常一样，期盼有贵人买了自己。/p

陈息皱了皱眉，上次他来过这里，好像也没有这么多人啊？/p

往里看去，监舍挤挤插插，都没个站的地方。/p

并且都是些5-25岁之间的年轻女子。/p

陆达看出陈息不解，叹息一声向他解释：/p

“陈猎户有所不知。”/p

“随着天气越来越冷，山里没了野菜，粮食更是早早都吃光了。”/p

“送亲队每天都会送到我这一批妇人。”/p

陆达双一摊，无奈道：/p

“老儿这都快住不下了。”/p

陈息微微点头，夏季还好，就算没了粮食，吃些树皮也能充饥。/p

可随着冬季加深，这些穷苦百姓根本没了活路。/p

再向女舍望去，对上的都是一双双期盼的眼睛。/p

她们都是花季少女，此刻却像牲畜一样，呆在这阴冷潮湿的监舍，供人挑选。/p

祈求有贵人买了自己，让她们干什么都成，只为能吃上一碗稀饭。/p

陈息看了她们好一会，有些疑问：/p

“怎么都是些年轻女子？上了年纪的妇人呢？”/p

陆达再次叹息一声：/p

“唉，陈猎户有所不知，那些上了年纪的，都死啦。”/p

陈息眉头一皱，凝视着陆达。/p

莫不是你给人饿死了？/p

陆达见陈息看着自己眼神不对，连忙开口解释：/p

“陈猎户别误会，这些妇人有县里下发的银钱，虽每天只有一顿稀饭，但不至于饿死。”/p

“那些上了点年岁的妇人，身子弱，生一点病便要了她们的命。”/p

“我这里每天都要病死很多人，今早还抬出去二十几个病死的妇人呢。”/p

“能剩下来的都是年轻身体好的，不过照这么发展下去”/p

陆达没有接着，因为他们都清楚这些女子未来的命运。/p

陈息眼神凝重的看着这些女子，见贵人目光扫来，她们也不敢话。/p

上次有主动搭话的女子，被贵人嫌弃的踹了几脚，到了晚上便死了。/p

虽然不敢搭话，可为了贵人能看清自己的相貌，都把头发向后捋捋，渴求凭借年轻长相被贵人买走。/p

有些身子弱的挤不上前，在里面传出一些咳嗽声，显然是患了风寒。/p

这么拥挤的女舍，病毒一传十，十传百，这些女子若没有及时诊治，迟早也会被抬出去。/p

陈息拧着眉，问出最后一个问题：/p

“送亲队也送不出去她们么？”/p

陆达无奈摇头：/p

“她们每个人都需要交5两银子的人头税，饭都吃不上的家庭，哪个能交得起啊。”/p

“偌大的白山县，男丁已经少的可怜，送亲队一天能送出去两个女子，都是万幸。”/p

“而活不下去的女子，又何止两人啊。”/p

陈息深吸一口气没话，一排女舍，从头走到尾，又从尾走到头。/p

站定，大一挥：/p

“这些我都买了。”/p

陆达怔住，感觉没听清，疑惑的看着陈息。/p

刚才陈猎户什么？/p

他要把这些女子都买了？/p

这这可是足足200多人啊。/p

换算成人头税，那数字，想都不敢想。/p

陈息见陆达懵圈，再次确认一遍：/p

“开门！”/p

“这些我都买了！”/p

这次陆达总算听清了，不过脑袋还是嗡嗡的。/p

缓了半晌，才紧张道：/p

“陈猎户，马上就要交明年的人头税了，这里足足225人，您确定都要带走？”/p

陈息在心中冷哼一声，人头税？/p

到时候你看爷交是不交。/p

没跟陆达有多余的废话：/p

“陆掌柜的只管放人，其余的我来处理。”/p

陆达还想再劝，只见陈息一挥，宁乱拽过牙行斯就去开锁：/p

“我大哥话都听不见是吗？”/p

“立刻把锁打开。”/p

宁乱凶神恶煞，吓得斯一哆嗦，赶紧去开锁。/p

不一会的功夫，女舍全部打开。/p

那些女子全都听清了贵人的话，都是一副不可置信表情。/p

见锁被打开，才感觉到活下去的希望。/p

出了女舍，齐齐在陈息面前跪倒，哭声一片。/p

嘴里谢着大恩人，发誓好好侍候大恩人的话。/p

她们哭红了双眼，本是妙龄年纪，却为了一点点生存下去的希望，承受不该在这个年纪承受的折磨。/p

见到这一幕。/p

全体沉默。/p

宁乱铁铮铮的汉子，负伤无数次都没落下过眼泪，此刻看到这些女子的处境，眼眶泛红含着泪水。/p

若是没有大哥相救，自己就死在了熊瞎子之口，家里的老娘和妹妹，想必也会同这些女子一样。/p

死在这里了吧。/p

那些新买的外族壮劳力，同时望向自己的新主人，再看看跪倒一片的女子。/p

心中不是滋味，虽不同族，但他们也能感受到那种重获新生的希望。/p

联想自己的部落被铁蹄践踏，他们的亲人，同胞，同样也会面临这种情况，甚至更糟。/p

若不是仗着身体强壮拼死突围，自己恐怕也进不来这大御边关。/p

陆达低下头，偷偷擦了擦眼泪，他常年跑外做生意，见识到太多的人情冷暖。/p

无论是富甲一方的商贾，还是世家门阀的贵人，在他的认知里，是万万做不出陈息这种善举的。/p

那些地主老财更不用了，变着花样的欺压百姓，没特么一个好东西。/p

牙行厮更是用不停的擦着眼泪，他们中的亲姐亲妹，有点也被送到送亲队，最终都不知落到了哪里。/p

生死音讯全无。/p

或许这一生，也再难见到亲人一眼。/p

低头，在心中默默祈祷，希望自己一奶同胞的姐姐妹妹，也能幸运的遇到陈息这样的贵人。/p

不求三餐吃饱，只求有生之年，再见一面。/p

“都站起来吧，再跪着我可不要了。”/p

陈息发话。/p

女子们一听这个吓坏了，连忙站起身来，紧张的站在一起等待贵人吩咐。/p

陈息一扭头，看向陆达：/p

“陆掌柜的，算账。”/p

陆达擦干净泪水，见陈息坚持，便不再相劝。/p

“这些女子陈猎户都带走吧，余下那0两银子，抵了。”/p

着话，从怀里又掏出一大锭银子，塞到陈息里：/p

“老儿自认为，走遍五湖四海阅人无数，却从未见过陈猎户这种大义之举。”/p

“人在做，天在看。”/p

“老儿祝陈猎户，一路顺风顺水，有用到老儿之处，尽管开口。”/p

将银子使劲的摁在陈息里，再次郑重道：/p

“银钱不多，陈猎户别嫌少，老儿敬重您的大义之举，回去给她们添件衣裳。”/p

陈息深深看了陆达一眼，丝毫不拖泥带水，将银子收好，一拱：/p

“陆掌柜的有心了，祝你生意兴隆，财通四海。”/p

想了想，再问一句：/p

“对了，男舍还有么？”/p

陈息指了指那些女子，既然都买了这多么人，也不差那些男子了。/p

陆达重重一叹：/p

“男舍已经空了，前线吃紧，男舍不论老幼，全被朝廷征召走了。”/p

陈息深吸了一口气，双目微微眯起。/p

全国何止百县千县。/p

看来这里，只是大御的一个缩影罢了。/p

料定，距离大规模战乱。/p

不远了啊。/p

不去多想，交代了宁乱，胡伢子，务必将这些女子安安全全的带回鹰嘴山。/p

那些患了风寒的，让张神医为她们诊治。/p

都吩咐完了，才压着一辆马车离开牙行。/p

接下来，便是到县尉那里看看情况。/p

路上，陈息想起即将要交的人头税。/p

嘴角弯起一个危险的弧度。/p

这税。/p

爷不光不交。/p

还要拿回来点。/p